() 孟夫人被她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煞是尴尬，尹氏自然也不敢抬头，林雪见彼此僵持，只得出来打个圆场。大文学www.dawenxue.net
“老太太快里头做，事关重大，我们太太可不敢自专，真要回老太太去呢。只不过如今事情还不曾弄清楚，又恐弄得人人皆知流言蜚语的，绿萼姑娘到底还是个姑娘家，脸皮薄，可经不了这些，因此派人守着她罢了。”
这可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，但老太太人已经到了这里，又是冯姨娘召来的，只怕一路上该告诉的她都告诉了，不该告诉的，也告诉了，如今要还想硬来已经是完全没有可能了，只能顺着老太太的意力求能把话说圆了，彼此不要撕破脸才好。
果然周老太太听了她的话脸色才略有松动，孟夫人也无法回转，遂陪着笑脸搀扶她往屋里走，“可不是么，这么大的事，我们也是不敢自作主张的。不过想着在老太太做主之前，还是将事体压住些为好，这对咱们总是喜事，可府里人多口杂，一旦风言风语的说起来，若是伤了咱们府里的体面，那才真真要不得。”
周老太太不置可否，却也不曾再为难孟夫人，人都低头了，晚辈们面前也不宜给她太多难堪。
林雪默默觑着周老太太的脸色，没头没脑就想起了红梦里那一出，贾政将宝玉打得半死，贾母冲进来狠狠发飙，但这些大家族里掌握着权柄和荣耀的老太太们，她们真正关心的究竟是儿孙的幸福，家庭的和睦，还是自己的权威？
以她这些天来在周府的感受，这位老太太，对长孙周源的疼爱非常有限，虽然听说周源小时候很得她老人家的宠爱，但这些年来显然已经早早淡去了，毕竟缠绵他病榻多年，一个眼看着无用的孩子，在这样一个人情比纸薄的家里，又能博来多少同情？
老人家今儿之所以这么在意，这么生气，只怕绿萼肚里的孩子还是其次，主要是孟夫人的独断专行，企图瞒天过海，已经挑战了她这个大家长的绝对权威？
却听老太太清了清喉咙，“太太是个谨慎人，怕风言风语？做了亲这么多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，还嫌不够风言风语？当初我将绿萼丫头给老大，原就是如今这个意思，既然老大能看得上她，她又立了功，那就该抬举！”
“老太太说得是，咱们这个家，多少年了就盼来个孩子呢！可惜两位少奶奶竟都是没福的，当初二奶奶好容易有了个哥儿也这么掉了，或许这丫头穷苦里的出身，命粗，倒能保得住胎。大文学www.dawenxue.net”
冯姨娘拉起绿萼的手细细摩挲着，又自上而下地直打量，“到底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人，通身的气派别说不过是咱们家的一个丫头，要是换上一身鲜艳衣服，只怕那些个小门小户的千金小姐，也都赶不上她的后脚跟。”
这话是把孟夫人往死里踩，又把老太太往天上捧了，老太太本就年纪大了喜欢吉祥热闹，如今被这么一奉承，心里越发畅快，遂连连催促起孟夫人来。
“如今府里的事全在太太手里，不过老大到底是我们家的长孙，绿萼又是我屋里出去的，我这老太婆也少不得讨人嫌多管闲事，如今且问着太太，打算如何料理？”
孟夫人被怄得满脸血，偏偏一句也不敢反驳。
尹氏是她娘家亲戚，又是她一力主张娶进门的；徐氏是她嫡亲的儿媳妇儿，更脱不开干系。二人皆婚后无所出，这些都是叫人无需揪着就自己露在外头的小辫子，就算老太太听了冯姨娘的教唆，她也只得受着。
“全听老太太的，明儿我就叫人过去张罗，务必不能委屈了老太太的重孙。”
林雪觉得自己几乎能听到孟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的声音，不由暗暗佩服，所谓多少年的媳妇儿熬成婆，她在自己面前是够颐指气使了，在老太太跟前还不是得受一肚子闲气。
也亏她忍得住，古代大户人家教育女儿的方式显然跟现代不同，要说现代的官二代富二代，别说结婚之后不会肯受婆婆的气，就是在自己家里，跟自己父母说话那也绝对的牛气哄哄。大文学www.dawenxue.net
孟夫人这话说得并无什么可挑剔的地方，周老太太点头表示满意，周源也又谢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恩典，此时孟夫人却不经意地笑了笑。
“方才若不是老太太教导，媳妇儿可真是迂腐了。源儿成亲多年无子，便是多纳进几房，也不过为了开枝散叶，有何不可？又不像那些个小小年纪尚不曾娶妻的纨绔子弟，不好生读书上进，倒知道在屋里跟丫头动手动脚不三不四。”
这话周老太太很认同，“可不是么？我也最看不上这些，大好年景正起该用功的时候，未得功名就先玩儿女人，算什么大家公子的做派？要我说那也就是寻常爆富之家的行事，像咱们这样的人家，那是断断不能有的。”
“太太说得极是。”
孟夫人不动声色地笑了，林雪循着她的眼神看去，果然见冯姨娘的脸色一变再变。
偏生这里又说起丫头，周老太太倒想起来了什么似的，“今儿怎么没见秀巧跟着你？莫不是如今连她也托大了，进进出出只使唤那两个小的？”
冯姨娘惊魂未定，说话不免有些吞吞吐吐。
“她哪儿敢呢？不过昨晚不慎摔了，已经叫她老子娘接了家去休养。”
“可怜见的，都说伤经动骨一百天，她这是有一阵儿不得上来了，要不你屋里再添一个丫头。”
老太太并未察觉到冯姨娘的异样，孟夫人也并不打算如今就拆穿她，酒是越陈越香，而这些叫人添堵的事，也是捂得越严实，抖落出来就越膈应人。
听了老太太的话，孟夫人也淡淡一笑，“我屋里一向人多，我不过一副身子，哪里要得了那么多人伺候，回头给你挑一个。”
冯姨娘忙惶恐地起身，“不敢不敢。秀巧并不曾出去，好了还是要上来伺候的。若如今收了太太赏的姑娘，到时候可怎么说，府里有府里的规矩，太太屋里人再多，也是太太该有的排场，我一个姨娘，如何能僭越了。”
这话说得讨好，连林雪都开始佩服她的急才了，刚被孟夫人吓得不行，这么快又一门心思哄着老太太了。
府里的定例姨娘身边该有几个丫头，就是几个，如果现在给她，那周姨娘那里就不好说了，因此她这么一说，周老太太越发满意。
“你向来懂事，是我老糊涂了，竟差点儿错了祖宗规矩。太太也不提醒我。”
一句话说得孟夫人又忐忑了起来，不过老太太这会儿却并没有跟她为难的想法，反倒和颜悦色地笑道，“既然定例不可破，那便先在我屋里派一个人给你使使，还算我屋里的人，月例也不动，等秀巧丫头回来你再还给我便是。”
这话是说给冯姨娘听，也是说给孟夫人听了。
因为全府各位主子和丫鬟的月银都在孟夫人手里发放，如今老太太提起月例，那自然是说那一个丫头的月例还在她屋里开，还算是她屋里的人，这不等于赐了冯姨娘一个钦差大臣么？
这是说出去脸上可是何等有光？
冯姨娘也不禁喜上眉梢，方才被孟夫人隐隐挑起的一点不安也渐渐散了去不提。
却说周源和尹氏一回屋，尹氏便关上门使性子，几乎将房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，周源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，直指着她涨红了脸拼命咳嗽，满屋子的丫鬟无人敢劝，纷纷躲得远远的，唯有绿萼走上来扶着周源坐下，又给他拍背抚胸的顺气儿。
谁知周源将她轻轻推开，却冷冷看着尹氏，“奶奶如今这么着是什么意思？方才在老太太跟前儿又不见你生气？”
尹氏本就一颗心泡在醋里恨得无法，听他如此奚落她，更加怒上心头，见绿萼在他身边站着，倒一副小鸟依人似得，越发气不打一处来，冲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按着她的头就往桌上砸。
“我叫你使狐媚子！叫你使狐媚子！如今一天没抬举你，你就还是我的丫头，看我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下作东西！”
不过砰砰砰几声下来，秀巧白皙的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，且沁出了几缕血迹，却只死死咬牙并不讨饶。
尹氏打得红了眼，不提防被周源猛得一推，却一个不稳朝后栽去，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青石砖地面儿上。
周源也气得无法，好不容易自己喘上气来，却也并不查看绿萼的伤势，反倒走上前狠狠捏起尹氏的下巴，“再叫我看见你撒泼，别怪我翻脸无情。”
说罢抬脚就走，经过绿萼身边时方停了一停，“悄悄地叫人给你包扎一下，别声张出去。”
绿萼屈膝，“奴婢省得，不会叫爷和奶奶为难。”
“恩，难为了你。”
周源淡淡拍了拍她的肩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，这里尹氏扶着桌子抚着摔疼的地方艰难地起身，绿萼怔了片刻，还是上去扶她，却被她劈头啐了一脸，她也不恼，默默擦了擦脸转身出去，一会儿工夫便看见香蕊带着个小丫头进来伺候尹氏不提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周末家里来亲戚了，没能静下心来码字。
最近颈椎炎好像有去而复返的趋势，昨天跑去推拿，按摩的姑凉无奈地说，你肩膀这块硬得我用手指是完全推不动啦，直接手肘给你推。
看来是不能整天宅电脑面前了，要多多运动咯，各位姑凉们也要注意保养哦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