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自己这一率先表态,在朝的群臣们心念一转间,既觉王昌龄的提议在情在理并无不妥,当即便舍弃了初衷,纷纷附议支持王昌龄。见群臣的意见已算统一,我微一思索,便向主管接待外使的王昌龄吩咐道:“有劳王爱卿将朕的求凰之意向回纥使臣转达。至于葛勒可汗求娶大唐公主之事,本就是推进两国情义的美事,朕自无不允!奈何本朝如今已,无待嫁的公主,若是以宗室之女充作公主爵位身份,朕深以为有负葛勒可汗结亲的初衷。尚幸若得银铃公主入嫁大唐,两国的情义依然有增无减,永作兄弟之邦!”
我这话语在一来一去间,不但回绝了回纥葛勒可汗的求婚之念,还情理兼具地求娶葛勒可汗的妹妹。以我想来,基于当前的形势,也为了增进双方两国的关系,作为识大体的葛勒可汗没有道理不同意这桩婚事。王昌龄连忙躬身接旨,眼见朝中大臣再无政务启奏,我便随即宣布散朝。
退到靖安堂不过一盏茶的工夫,李泌便在外府总管孙六的弓领下走了进来。礼拜完毕,我一指他适呈奉上来的两本奏折,和声言道:
“这两份奏折,朕已然粗略地看了一下,李爱卿作事果然细密周到!不过朕还是想问一下,关于在大唐老名茶产地开设茶作坊之事,当初爱卿与南诏商定减免南诏国通往大唐的丹车烦费(即运费)及赋税,使南诏的茶叶与我大唐境内所产的茶叶不存在价格上的差异时,南诏国是什么态度?”此事即关连我对外的信誉形象,又牵涉皎玉儿的父兄,纵然知道李泌行事谨慎,而且此事也已经尘埃落地,我也不得不慎于重地过问一下。
李泌躬身答道:“偕同使者而来的南诏国王储凤伽异说陛下恩泽南诏过厚,而南诏臣民也不是无义近利之人,大唐生产自己创制的茶,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,何用再与南诏商量,并减免南诏国通往大唐的舟车烦费及赋税呢!,言语之间甚是诚恳,并再三保证尽赶造陌刀,以谢陛下隆情!”听罢李泌的叙述,我暗暗地松了口气。
轻松之下,眼看着躬身而立的李泌,我心中一动,挥手让一旁侍立的孙六、陈靖退下。
而后,便语出真诚地说道:“你我既有君臣之义,又有兄弟之情,两人单独相处之时侧不用这么拘束,长源且请坐下来叙话!“李泌见我如此宠信自己,心里大是感动,但却是谨守为臣者的本分,始终不肯落座。我见他如此坚持,遂也不加勉强,语气一转,我仿是随意般地说道:“当日朕大婚之时,长源相伴朕左右,如今想来,我大唐的婚仪倒也热闹得很啊!”李泌以为我是一般闲聊,也没有多想,微一回忆便接口答道:“‘永宁楼中花烛含,锦帷开处露翔鸾;已知泰女升仙态,体把圆转隔牡丹。’是啊,犹记陛下片刻之间咏诗猜谜,顺利地将婚仪进行完毕,若是情稍逊的人,恐怕这个婚仪不好过关结束!”bsp; 我轻嗯了一下说道:“在朕咏诗却扇之际,皇后有六名女摈相随,只不知长源可还记得她们的样貌?”李泌微微一怔,隐隐觉得这言语来得有些古怪,心中一时疑惑间,他便当即住口不言,恭敬地细听我的下文。我见此光景,只好进一步地说道:“犹记其中有一女摈,丽容娇姿,龄妙肤白,自与长源朝相,面泛桃红,美目盈盈处,惟在长源,真可谓目无余呀!只不知长源可还记得?”
此言一出,李泌哪能还会不知我要为他撮和姻缘的意思,当即躬身言道:“微臣早年即立宏志,向往出尘之道,寄情山水之间,若非感念陛下垂顾之恩,厚待之情,微臣早已入山访道去了!是以凡情俗念微臣不萦一丝,微臣谢过陛下关怀!”言下之意,李泌完全回绝了我的好意。
我早知道李泌这块顽石不会轻易就范,在我所知的历史上,李泌之所以得以配有家室,完全是唐肃宗李亨强行逼迫的结果。当下,我微微一叹,走上前去双手把住李泌的双肩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不语怪力乱神,长源耳聪目明,广有学识,博知众家精义,朕也不以什么,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,等说法来劝长源,但长源当知神仙之说,终归飘渺。
况且长源既怀有出尘之念,也应知有神仙眷侣之说!长源请想一下,每当自己神乏体劳、心累寂寞时候,假若有人在侧伏侍言笑,长源不觉得那是很幸福的事吗?朕已知此女乃金吾大将军白孝德之女白素儿,年已二九,一直非得自择夫婿,因眼界颇高,至今未得夫郎。不过,此女贤雅淑德,实堪为长源良配!”
李泌见我话说到这个份上,暗暗皱眉,便欲找借口推脱。我看他将言欲语的样,怎么会给他推脱的机会,连忙一拂衣袖,打铁真热地接着说道:“朕言尽于此,朕已决定赐婚与长源,长源且回府多作准备,朕回内府休歇去了!”闪下一旁大惊失色的李泌,急忙抽身走向内府,对李泌在我身后连唤“陛下”的焦急之声置若罔闻。
一过永宁门入得内府范围,我忍不住放声大笑,这个李泌在婚姻问题上,实在是顽固,大概也惟有采取这个方法能使他勉强就范。接着,我吩咐永宁门的守卫,对于李泌的求见概不通传。然后,我命紧随身后的内府总管陈靖召请员俶、郭仪,前来玄机一晤。
入得玄机,却见霞儿正要步入内室,看样她是想到密室中去。霞儿听得我毫不隐敛的步履声,驻足转身。目及我一脸兴冲冲的模样,好奇地问道:“棠郎哪里来的勃勃兴致?”我当即把在靖安堂为李泌说合姻缘的经过说了一遍,霞儿惊笑不已,后她忍笑言道:“世上哪有你这么逼迫人成婚的?”